当晚,村里所有的男子都点着火把顺着河滩两岸翻找,一无所获。我凭空消失在激流中,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母亲从昏迷中悠悠醒来,张大娘带着阿牛哥跪在她的床前,哭着说:“妹子,我跟阿牛,凭你打凭你骂。都是我不好,我没交待他别带着妹妹们去河滩,正是涨春水的时候——”
母亲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前方,目光没有焦点。
阿牛哭着磕头:“二婶,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的错。你打我吧,骂我吧,是我没带好妹妹。”
“阿草,她死了吗?”母亲忽然问。
张大娘哽咽道:“还没找到。他们都说没指望了,这么冷的天,这么急的水——”
“不!”母亲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,“不!阿草不会死的,阿草不会死的!当初给她起了这个名字,就是想让她象山上的草,风吹不倒,雨淹不死,太阳晒不干,怎么都能活,怎么都能活!她爹不在了,她一定要活下去,她一定要活下去!”
她呜呜咽咽哭出声来。在场的人无不落泪。
许夫人被族人中的女眷簇拥着进来,坐在床前柔声地安慰:“老二媳妇,大家还在继续找。你别太伤心了,也要保重自己。阿草吉人天相,自有神佛保佑,没事的,没事的。”
母亲抬起泪眼看看众人充满同情的目光,摇摇头,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滴落。
当晚许家村里各房的女人们无不在议论这件事。就算那几个平日对我最最尖酸刻薄的妇人,也这样说:“妖孽啊,可能天来收了吧。不过,也可怜见儿的,才见了几年天日啊!”
“不知道许二家的挺不挺得过去。据说当年有人让她把孩子扔了,她宁可不嫁,也要带着孩子过。”
“可怜啊。孩子可怜,可是一了百了。这做娘的,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。”再刻毒的妇人,只要是个母亲,自然能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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